战犯陈长捷1959年特赦，老友傅作义邀他当官，他只回了两个字

1959年12月4日,功德林战犯管理所,陈长捷听到自己获得特赦。

面对老友傅作义提供的工作机会,他只回了两个字。

这两个字,终结了十年的恩怨。

01

1959年12月4日上午,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举行首批特赦大会。大礼堂坐满了人,所有人都在等名单。

陈长捷坐在第三排,手里拿着本马列著作。这十年他天天看书,管理所的人都叫他"功德林理论家"。有人笑话他太认真,他不说话,继续看他的书。

最高法院的法官开始念名单。念到"陈长捷"时,他愣了一下。旁边人推他一把,他才站起来往台上走。

从1949年1月15日被俘,到1959年12月4日特赦,整整十年十个多月。这个在平型关跟日军血战12昼夜的将军,终于自由了。

特赦大会结束,工作人员说傅作义派人来接他。陈长捷脸色变了变,没吭声。

这十年,傅作义来看过他好几回。每次陈长捷都不见。他在监狱里当着杜聿明的面说过:"让我死守天津打到最后一人,他却在北平搞和平起义。"

黄维总接话:"你不在天津硬顶,他在谈判桌上就没筹码。"

两个人一来一往,说了好几年。现在特赦了,不见不行了。

02

走出功德林那天,陈长捷见到了家人。妻子头发全白了,孩子也长大成人。一家人抱在一起,哭了半天。

第二天,傅作义亲自上门。

陈长捷这才知道,自己能进首批特赦名单,傅作义出了大力。

1956年,国家开始酝酿特赦。傅作义第一个想到陈长捷。他在政协会议上专门提这事,说陈长捷抗日有功,改造认真,历史清楚。

周恩来听了直点头。陈长捷在狱中写过数万字的《华北防御工事研究》,傅作义拿这个说事,说这种专业人才该给机会。

批示上写着"可优先考虑"。三年后,这个批示变成了特赦令。

傅作义见到陈长捷,两人都老了。十年前傅作义是水利部长,现在还是。十年前陈长捷是战犯,现在成了自由人。

"长捷,留在北京工作吧。"傅作义开口,"水利部门需要你这样的人。"

陈长捷看着这个保定军校的老学长。这个把他推荐给阎锡山的引路人。这个让他死守天津的华北剿总司令。

"不去。"

就两个字。

傅作义顿了顿,继续劝:"你的本事我最清楚,那几万字写得真好......"

"不去。"

还是这两个字。

傅作义明白了。有些事,道歉没用。特赦令能赦免罪行,赦不了心里的疙瘩。

陈长捷要去上海,和家人团聚。他只想要清净日子,不想再掺和任何关系。

03

要说清陈长捷为什么只说"不去",得从两人的交情说起。

1919年,陈长捷从保定军校第七期毕业,是傅作义推荐他去的阎锡山那儿。那时傅作义是第五期的学长,在晋军里已经站稳了。

陈长捷是福建人,一个南方人跑到山西当兵,全靠这层关系。开头几年不错,他从旅长升到师长。

1937年抗战爆发,陈长捷在南口和平型关跟日军打得昏天黑地。南口战役他带队打了18天,平型关战役他在鹞子沟和团城口血战12昼夜,硬是顶住了日军板垣师团。

那时他是真正的抗日名将。可1940年,阎锡山疑心他靠拢蒋介石,直接撤了他的职。

陈长捷带着一个警卫营去绥远投奔傅作义。傅作义二话不说,给了他副总司令的位置。后来又把他推荐给蒋介石,让他当了天津警备司令。

这份情,陈长捷记了一辈子。所以1948年底,傅作义要他死守天津时,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。

傅作义的电报很明白:"只要坚定守住,就有办法。"

陈长捷就守了。解放军劝他起义,他不听。解放军下最后通牒,他还是不听。他修了三百多座碉堡,挖了又深又宽的护城河,还把城郊五里内的民房都清了。

1949年1月13日,解放军发起总攻。29小时后,天津解放,陈长捷在地下指挥所被俘。

一周后,傅作义在北平和平起义。

陈长捷在战俘营听到消息,当场就炸了。他说傅作义"不够意思",说他"让自己顶雷"。

道理很简单:你早就在和共产党谈判,为什么不告诉我?你让我死守,自己却去起义,这算什么事?

从那以后,陈长捷就不认这个大哥了。

04

傅作义满心欢喜,觉得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。他都安排好了,要让陈长捷在水利部门发挥所长。

可他没想到,陈长捷只回了两个字:"不去。"

这两个字,包含太多。有对十年战犯生活的不甘,有对老战友的失望,也有对自己的坚持。

陈长捷知道傅作义这些年确实没少出力。可正因为傅作义做得越多,他心里越别扭。你做这些,是因为愧疚吗?是想弥补吗?

不管是哪种,陈长捷都不想接。他不想欠傅作义的人情,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是靠关系出来的。

更重要的是,他想过自己的日子。十年战犯,够了。

05

1961年,在周恩来关心下,陈长捷到上海政协秘书处当文史专员。这工作正合他意,整理史料,写文章,不用应付太多人。

他在南昌路租了间30平方米的房子,一家四口挤着住。每月工资120多元,比普通职工高些,但也谈不上宽裕。

陈长捷把大部分钱都拿来买书。福州路的旧书摊,他是常客。邻居们都认识这个头发花白、背着帆布包的老人,总夹着笔记本在资料室和书摊之间来回。

短短几年,他写了十几篇文章,加起来三十多万字。《平津战役片段记》《山西抗战见闻录》《平型关记略》,每篇都是珍贵史料。

文史组的年轻人爱听他讲战术。怎么对付日军重机枪,怎么在黄土高原修工事,他讲得明明白白。有人说,老先生讲打仗,比书本上生动多了。

陈长捷在一篇文章里写过:"为国而战,不分党派,只问民族。"这是他的真心话,也是他想留给后人的话。

那几年,大概是陈长捷出狱后最平静的时光。他有工作,有家人,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
1966年,一切都变了。

红卫兵冲进他家的那天,翻出了印着青天白日旗的旧照片。陈长捷站起来说:"这是我打日本人的见证。"

但没人听他的。76岁的老人,被一次次拉出去批斗。有人编造他的罪名,有人说他是反革命,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。

1968年4月7日晚上,一伙人又冲进他家。陈长捷被打倒在地,妻子跪地求饶,那些人还是不停手。

当夜,陈长捷先让妻子解脱,而后吞枪自尽。

邻居第二天发现时,两人都已离世。墙上还挂着那张在平型关战场拍的照片,照片里的陈长捷昂首挺胸,目光坚定。

06

1979年2月27日,上海市委统战部为陈长捷平反。同年,他的骨灰安葬在龙华革命公墓,紧挨着左联五烈士的墓区。

追悼会上,上海政协代表宣读悼词:"忠诚于民族,服从于人民,鞠躬于学术。"

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八路在墓前站了很久,最后敬了个军礼。他是115师的老兵,当年在平型关和陈长捷并肩打过鬼子。

陈长捷的儿子陈文中整理父亲遗物时,发现了一张纸条。上面几句话,字迹有点抖。

纸条上说,他这辈子没什么遗憾,抗日时尽了力,被俘后也认真改造了。唯一放不下的是那十年,和那两个字。

他知道傅作义是为他好,也知道自己拒绝得太干脆。可有些事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。不是恨,是不想再有关联。前尘往事,各自安好。这大概就是"不去"两个字的全部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