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指示牌制造工厂

老李推着自行车，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时，天刚蒙蒙亮。巷子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后，就是他待了三十年的“家”——城东公交指示牌制造厂。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，吹得他脖颈发紧，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笑了。这笑不是因为天气好，而是因为又到了开工的日子。

“老李，今儿来得真早！”门卫老张从值班室探出头，手里还捧着搪瓷缸子，热气腾腾。

“睡不着啊。”老李把车支好，拍了拍裤腿上的灰，“昨晚梦见我焊的那个‘人民路’牌子歪了，吓醒了。”

老张哈哈一笑：“你这人，一辈子就惦记这些铁皮，比亲儿子还上心。”

老李没接话，只是笑了笑，走进车间。一进门，熟悉的金属味扑面而来，像是机油、焊渣和冷轧钢板混合成的某种记忆。他的工作台在角落，一台老式电焊机静静蹲在那儿，像只忠实的老狗。他轻轻摸了摸机器外壳，心里踏实下来。

这个厂不大，三十来号人，干的活却关乎整座城市的出行秩序。每天，他们要把一块块冷冰冰的钢板裁剪、折弯、焊接，再喷上蓝底白字的线路信息，最后变成矗立在街头的指示牌。有人觉得这是机械重复，但老李不这么想。在他眼里，每一块牌子都像有生命——它们站在风雨里，为迷路的人指明方向。

“师傅，这‘文化广场’的字间距是不是差两毫米？”徒弟小陈凑过来，指着刚做好的面板。

老李眯起眼，拿尺子一量，果然偏了。“差之毫厘，失之千里。”他低声说，语气却不严厉，“咱们做的不是铁皮，是别人走路的指望。”

小陈点点头，脸微微发红。他知道，老李从不骂人，但每一个细节他都较真。有一次，一个批次的反光膜贴歪了半厘米，老李硬是让全组返工，整整干到凌晨一点。那天晚上，月光洒在堆满成品的仓库门口，老李坐在台阶上抽烟，烟头明明灭灭，像他沉默的心事。

“您说，这些牌子立出去，有人会注意吗？”小陈曾这样问过。

老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挂着的旧图纸，轻声说：“你看不见路灯，不代表它没亮。”

春天的时候，厂里接了个大单——要为新区统一更换智能公交指示牌。新设计更简洁，带电子屏，还能实时更新班次。老李第一次看到图纸时，手有点抖。他不懂那些复杂的电路，也不太明白什么叫“物联网”，但他知道，时代在变。

“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们焊工了？”小陈小心翼翼地问。

老李没立刻回答。他走到车间窗边，望着外面堆成小山的旧式指示牌骨架，忽然说：“机器能做新东西，可总得有人记得怎么用手做出温度。”

后来，新设备进厂了，自动化生产线开始运作。老李被安排去培训年轻人操作数控机床。他学得很慢，但很认真。有时夜里加班，他会独自回到老工作台前，默默焊一块废料，火花四溅中，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。

#候车亭厂家#

前几天，他路过市中心，看见一块崭新的公交指示牌稳稳立在站台旁。蓝底白字，清晰明亮。风吹过，牌子微微晃动，却始终指向正确的方向。老李停下脚步，久久凝望。

那一刻，他忽然觉得，自己这一辈子，焊的不只是铁皮，而是一座城市无声的脉搏。